黄埔传奇
林彪与“平型关大捷”
淞沪会战正在进行之际,国民政府在华北组织了太原会战(1937年9月11日至1937年11月8日)。太原会战中最出名的战斗是平型关之战。
平型关之战其实有两个概念。
一个是指平型关战役,或称平型关战斗,是国民政府在抗战期间太原会战中的一场战役,领导者是国民政府第二战区司令官阎锡山。这是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共有大小战斗数十次,历时1个月(1937年9月3日至1937年10月2日),战场范围达数百里,中国方面投入兵力11个军,共计10多 万人。
另一个是我们所常说的“平型关大捷”,又称“蔡家峪伏击战”,指参加平型关战役的第十八集团军第一一五师师长林彪(黄埔军校四期生)率部在山西灵丘县西的平型关一带配合国军作战、伏击日军辎重队的一次战斗,是平型关战役中的一段小插曲。但因为该战号称歼灭日军1000余人,“打破了日军 不可战胜的神话”,所以名声要大得多。
这里写林彪与平型关之战,并不是因为这场战斗的这些伟大意义,而是因为:第一,这场战斗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第一次与日军交战;第二,林彪全程指挥战斗,体现出较高的指挥艺术,战后又写了《平型关战斗经验》,对八路军日后的对敌作战,有指导意义。
了解这场战争之前,先要了解一下当时整个华北地区的抗战局势。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军大举进攻中国,推进迅速。在华北,8月,日军从京津兵分三路: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沿平绥线(北京至包头)、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五师团沿平汉线(北京至汉口)和津浦线(天津至浦口),展开进攻。9月中旬,察哈尔派遣兵团攻占山西省大同后,主力沿同蒲铁路(大同至风陵渡)南下,攻向雁门关。第5师团攻占河北省阳原、蔚县后,攻向山西浑源、灵丘,企图突破平型关、茹越口,与从大同方向进攻的察哈尔派遣兵团会和,打通晋北战线。当时,山西地区属于阎锡山负责的第二战区,为了阻挡日军第五师团的进攻,国军在晋北内长城一线组织了大规模的平型关战役。中国第十七军和第 十五军退守平型关和团城口,将日军第5师团截留在蔚县和平型关间,保卫山西腹地。
根据这一作战计划,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命令共产党领导的第十八集团军一一五师编入阎锡山的第二战区,到晋北协同防守内长城一线。9月 14日,黄埔军校四期生、一一五师师长林彪电告八路军总部,希望联合友军抗日。然而,这一提议遭到毛泽东的否决。他强调开展独立自主的游击战,不接受国民政府指挥,决不集中兵力配合国军作战。
毛泽东是政治家,不是军人,因此他是从政治角度思考问题的。
然而,八路军的正副总指挥朱德、彭德怀都支持林彪的提议,于是他们不顾中共中央与毛泽东的反对,自行同意林彪配合国军作战。
林彪是湖北人,黄埔军校第四期毕业,接受过系统的军事教育,在当时八路军内,他打仗的确很有一套,他的作战原则是不打无把握之仗。
9月24日,国民党的第六集团军给第一一五师送来“25日平型关出击计划”:以8个团兵力,西北出击,并诱引日军第五师团主力从当面来攻,国军从两翼包围。第一一五师担任从东南方出击的任务。林彪预判日军进军路线及视察相关地形后,决定在平型关东北数十公里一处叫蔡家峪的地方伏击日军。 平型关在山西东北部的古长城线上,是晋、冀两省的重要隘口,附近山谷纵横,绵延数十里。林彪选定的蔡家峪,有一条从平型关口到灵丘县城的狭窄公路经过,其中最狭窄的地方是一条深沟,有大约10余里,只能通过一辆汽车,两面高十余丈,这就是蔡家峪。这里的确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林彪在黄埔军校的军事知识没白学。
为了确保伏击万无一失,也为了不走漏打伏击的消息,林彪借了老乡的衣服,亲自到战场反复侦查。在他的作战地图上,密密麻麻的记载了各伏击部队的位置、兵力、火力配置。9月24日晚,天降暴雨。一一五师六八五团、六八六团的官兵们穿过泥泞的山路,静静在潜伏在平型关,他们将担任伏击的主攻。林彪采取的是“截头断尾”的切割战术,六八五团负责“截头断尾”,六八六团集中兵力消灭被切割的日军,另有两部阻击增援日军。
9月25日一早,日军第五师团第二十一旅团一部偕同大批辎重车辆,沿灵丘至平型关公路西进。晨7时许,该部日军全部进入一一五师主力预伏地域。蔡家峪地区的道路狭窄,雨后路面泥泞,日军机动性大减,行动较为缓慢。
林彪先后接到各团团长的报告“敌人已经进入包围圈”“路上已经看不到敌人的后续部队”,时机已到!林彪下达了攻击命令。六八五团立刻形成三把尖刀,以步枪、机关枪、手榴弹实施猛烈的火力突击,将日军切割成几段。六八六团随后发起攻击。冲锋号响起,六八六团官兵冲向敌人。日军遭到突然袭 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虽然他们的伤亡很大,却应变很快,他们有一部分用车辆辎重作掩体进行反击,另一部企图抢占公路西侧的制高点“老爷庙”和被林 彪标为1363的高地,以掩护突围。面对战局变化,林彪果断改变战术,命令六八五团、六八六团分别派部占领1363高地和老爷庙高地。六八五团的冲锋很 快,尽管日军已经爬到半山腰,但是他们穿着皮鞋,爬山较慢,而六八五团后发先至,爬到山顶架起机枪,很快消灭了企图占领1363高地的日军。但六八六团攻 占老爷庙高地的战斗却异常艰苦。三营奉命越过公路抢占老爷庙,却遭到日军重创,冲上公路后一个连打得只剩十几个人,最终,六八六团艰难占领老爷庙,但被围日军向老爷庙反复“猛烈冲击”,使双方都有一定伤亡。经过艰苦战斗,一一五师最终占领了沟内所有高地,此时,林彪果断命令发起总冲锋,将沟底的日军全部歼 灭。
战斗当天的上午11时左右,正在担任平型关正面进攻作战的日军第3大队已得知自己的汽车队遭到伏击,他们立即出动包括机关枪中队主力在内的将近3个中队的兵力前往救援,但遭到八路军一一五师另外两部的顽强阻击,直到一一五师撤出阵地,日军的增援部队才得以前进。
此战中,一一五师歼敌的对象主要是日军辎重队、汽车队和少部分担任护送任务的战斗部队。战后,林彪第一时间上报的战果是“歼敌千余 人”,而据日方的统计,日军一共伤亡四五百人。不久后,朱德在1937年底公开发表的著作中也明确地说,此次战斗“他们(指日军)死了五百人”。所以,平 型关大捷实际击毙日军是四到五百人。至于战利品,共缴获了日军100余支完整的步枪、10挺左右轻机枪、1门钢炮、2000发炮弹和日军二十一联队部分军 装和粮食,同时摧毁了大约70辆汽车和70辆马车,打死了战马数十匹。而一一五师的伤亡情况大概是三到四百人,其中负伤团长2人、营长2人。
战后,林彪分析了战斗的经验教训,在一个月内写成了《平型关战斗经验》,刊登在《解放》周刊上,文章总结了12条经验教训,这12条写得很实在,也为兄弟部队在今后对日作战上提供了借鉴。
一、一到山地战,敌人的战斗力与特长均要大大降低,甚至于没有,步兵穿着皮鞋爬山,简直不行。炮兵则难于运动与找阵地。坦克呢,有些地方真使它有“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感,飞机的作用也不大。
二、敌人轻视中国军队成了习惯,便有骄矜而疏忽,不注意侦察警戒,不爱做工事了。打起仗来,先让飞机和大炮显神通。在飞机大炮攻时,他们步兵连阵地也不爱占领,只隐蔽在沟里休息,这样的敌人,当然便利我们袭击。
三、敌人不仅是弹药靠后方输送,连粮食都要靠日本送来。他们的后防线已扯长有1000多里。在这样情形下,把他们后防线一切断,他们的困难就可想而知了,可以弄得他们进退维谷。所以发展游击战在敌后防线上活动是非常重要的。
四、利用敌人攻击友军战地时,袭击敌人侧后方,这是最好的战法,比其在行动中和刚到阵地而未站住脚时去袭击还要好些。
五、为了避免他们的炮兵和飞机,战斗开始后要迅速接近敌人,投入肉搏,连续冲锋,使敌人的炮不好放,要放就连他们自己的队伍也遭了殃。
六、友军在战斗中的配合实在太差。他们的指挥真笨极了,特别不能真正了解与运用在战役上于决战的地点和时机,集中绝对优于敌人的步兵、炮兵、飞机以猛攻敌人。
七、敌人实在有许多弱点可为我乘,但敌人确是有战斗力的。也可以说,我们过去从北伐到苏维埃战争中还不曾碰过这样强的敌人。我所说的强,是说他们的步兵也有战斗力,能各自为战,虽打败负伤了亦有不肯缴枪的。战后只见战场上敌人尸骸遍野,却捉不着活的。敌人射击的准确,行动的隐蔽,部队 的掌握,却颇见长。对此种敌人作战,如稍存轻敌观念,作浮躁行动,必易受损失。我们的部队仍不善作疏散队伍之作战,特别是把敌人打垮后,大家挤在一团,喧嚷“老乡,缴枪呀!”——其实对日本人喊“老乡缴枪”,不但他们不懂,而且他们也不是老乡,在这种时候,我伤亡往往很多。在“抗大”的军事教育中特别要教 育干部了解正规战斗中的战斗队形之运用。
八、日本兵至死不肯缴枪,一来因日本之武士道的教育、法西斯教育,同时也因他们对中国军民太残暴,恐怕中国人报复,但最主要的是东北军队对日军俘虏政策之不正确。故我们今后须加紧对日本士兵的日文日语的政治宣传与优待俘虏。
九、夜袭是战胜日寇的重要手段。敌怕夜袭,他们的技术威力一到夜间竟然全无作用。我们要努力,非常努力去学习夜战,以此特长以战胜日寇。
十、我军在目前兵力与技术条件下,基本上应以在敌后方击其后路为主。击敌后路是我们阻敌前进争取持久的最好办法,如经常集中大的兵力与敌作运动战,是不适宜的。
十一、中央军队如果还是守着挨打的战术,便真糟糕透了。他们对主要点应坚攻固守,而不应到处守,应行决战防御与运动战,应集中优势兵力、飞机、大炮于决战。至于他们军官的调动,政治工作的建立和对群众关系的改善,都是他们很重要的问题。
十二、我军的军事技术,特别是战斗员与班、排长的技术与战术教育,实在还需要大大的努力。
他最后说:“这一切经验与教训都值得我们学习,运用在今后的抗战中,这些都是我们争取抗战胜利的必要条件。”对照以后的抗战来看,八路军的确很好地借鉴了这些经验。
林彪不愧是黄埔军校培养出的优秀指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