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李昭东搜集了很多抗战题材的纪实文学作品,他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对其中很多细节进行了批注。
7月4日下午,在北京朝阳区一个普通的居民楼里,96岁的抗战老兵李昭东正坐在床前翻弄着一大摞照片。时光已经把许多记忆带走,但是这些照片又在顽强地提醒着老人,他的人生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
李昭东还有一个不算大的书柜,里面几乎都是有关抗战历史的书籍。翻开这些书,您就会发现,每一本书里都有老人的批注。书是历史,人何尝不是?
揣着笔墨参军,参加无数重要战役
李昭东的妻子黄国英搀扶着李昭东拄着一把助行椅,慢慢地挪到沙发前坐下。因为前两年生病,李昭东的身体情况比以前差了好多,病好以后很少下楼出门。老人更多的时间是坐在沙发上凝神静思,谁也不知道,在他的脑海里,是不是依然浮现着当年各地战士闻义赴难,朝命夕至,在前线以血肉之躯筑成铁壁铜墙,有死无退的情景……
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这场战役是中国抗日战争第一场重要战役,也是当中规模最大、战斗最惨烈的战役。时年19岁的学生兵李昭东是其中一员。打完淞沪会战,血战南京、四战长沙、保卫重庆,抗日战争中多场重要战役,都有李昭东的身影。
1934年,16岁的李昭东,离开了北京通州的乡下老家,向南跋涉,越过黄河、淮河,来到汉口投奔一位富裕的亲属。
他希望,能在此读书、娶妻,开拓新的生活。
不过事与愿违,3年后的汉口,他撞见了征丁抗日的国民党部队。老人仍记得当时的场景:他瞪着拿绳子的两名国民党士兵吼道,“你不用拴我,拴我我不去,我自己去。”
于是,这位揣着毛笔和墨盒的高中生开始了从未想过的抗战生活——在炮火连天的荒野中,他看着战友成片成片死去;在满是瓦砾的南京城中,对着眼前蜂拥而上的日本军人,连连扣动扳机……
炸弹曾在身前爆炸,先后三次负伤
李昭东是一名军人,自1937年至抗战结束,从重机枪连的班长开始,他与日军作战200多次。
他曾经3次负伤,抗战胜利后,被授抗战胜利纪念章和梅花奖章。
“刚开始还有点怕,到后来打仗杀敌就不怕了。”李昭东左手伏膝,左腿小腿上有好几处凹陷的小坑。很长时间里,那是已经远去的战争留给他的印记。
“1943年吧,我在江西宜黄侦察日军阵地,炸弹就在跟前爆炸了。”俯身摩挲腿上的伤疤,李昭东轻描淡写,“这样的伤一共负过三次,活到今天是命大。”
多年的军旅生涯形成了李昭东特有的性格,倔,善于隐藏秘密。
李昭东倔,衣服要穿成套的,裤子不能带褶子,若是出门,上衣一定要扎进裤子。还有就是上了年纪,李昭东对自己多痰很恼火,黄国英常对他说,“吐地上就成,我给你擦”。老头儿一别头,不肯。老太太上火,“你老了有痰怎么办?”老头儿赌气说,“咽下去!”
李昭东善于隐藏秘密,他的妻子深有体会。
“我的事儿,她有好多不知道。”趁着黄国英去厨房忙活,李昭东悄悄说,“在那些年,她要知道,她得死,我也得死。”
不说,是因为害怕吗?李昭东摇头,“有,不全是,跟我受的教育有关,当了10多年兵,学的都是不乱搭腔、不乱说话。”
李昭东没有子女。淞沪战役,碰到下雨天,他扛着重机枪泡在齐腰深的战壕里打埋伏,落下了不育的毛病。
闲暇时间多,摄影便成了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上年纪后,李又多了一个爱好,剪照片。就是把照片中人和周围的环境分离开,只留下人,再把不同的人拼贴到一个本子上。本子贴满一个又一个,这样的相册李昭东有六七本。
只有一张翻拍的照片,被裁剪之后并没有和其他照片拼在一起,那是他唯一一张抗战时期的照片。如今,精神好一些的时候,李昭东就坐在床边,把之前粘好的照片撕下来、再粘贴、再撕下来、再粘贴,如此往复着打发时光。
“他有点驼,家的沙发矮。我做了个厚实的靠垫,可他从来不用。”黄国英说,靠垫塞在他背后,也不去倚,一定要端坐沙发上。
李昭东,96岁,曾参加淞沪会战,并经历血战南京、四战长沙、保卫重庆等重要战役。在战场上曾3次负伤,现在腿上还留着累累伤痕。
来源: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