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会战：虽焦土一片 但长沙还是我们的

老兵王金柱（左）和战友罗华松（右）合影。

第九战区部队收复平江时的战斗场景。新华社资料图

长沙城，湘江中路的大排档里聚满吃夜宵的人们，湘江平静而有力地流淌。乘出租车穿城而行，感受这座城市的喧嚣与安宁，似乎70多年前的战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然而循着一条条线索寻访过去，你会发现历史如此之近，甚至撞击到我们的胸口。

如今的长沙是一个浴火重生的城市。1938年11月，因抗战时期的焦土政策，这座城市被大火连续烧了两天两夜。1939年到1944年，抗日的战火又在这里燃烧了五六年。血雨腥风的3次长沙会战及长衡会战，是8年抗战中，中日双方累计出动兵力最多（日军66万人次，中国军队100余万人次）、规模最大、历时最长的大会战。日军在这里受到中国军队的沉重打击，共伤亡10.7万人，中国军队共伤亡13万人。

长沙浴火

两昼夜大火让长沙变为焦土

1989年，抗战老兵王金柱从台湾返乡探亲，眼前的长沙和他想象中的长沙早已迥然不同，反而有点类似于淞沪抗战中他曾浴血保卫过的上海。“这里是上海么？”他不禁问道。

“火烧长沙”前，王金柱所在的部队退守岳阳南边的新墙河草鞋岭。他回忆，当时张治中是第九战区司令，又兼湖南省主席。据说1938年11月12日晚，张治中半夜接到电话，听说日军打到新墙河了，误以为是长沙城北的新河，于是下令火烧长沙，实行“焦土政策”。这一回忆更像是传说。

事实上，武汉失陷后，蒋介石已决定长沙若失陷，就实行焦土政策。11月12日上午即发电文：“长沙如失陷，务将全城焚毁，望事前妥密准备，勿误！”张治中随即进行焚城布置，在各个引火点准备汽油等燃烧物，但有的军警竟开始动手泼洒汽油。尽管日军还在100多公里外，长沙城内当天已是谣言四起，传言日军将会在当晚进城。13日凌晨2时左右，城南率先起火，随后各处也开始起火。这场大火烧了两天两夜，许多人还在梦中就已葬身火海。一把大火把绵延几公里的长沙古城烧为灰烬，2000多人在火灾中死亡，烧伤者不计其数。

事后，蒋介石飞赴长沙，把警备司令酆悌、警察局长文重孚、警备二团团长徐琨交付军法审判，随即枪决。张治中被革职，由薛岳接替。正是薛岳，在随后湖南各个会战中给予日军沉重的打击。

长沙老兵罗华松是这场大火亲历者，他描述道，自己撤到35华里以外都可以看到长沙大火，腾起的灰烬飘到长沙以南50里外。罗华松家里两间腊味店被烧成一片灰烬。

再浴战火

几次会战重创日军

1939年9月到1944年8月，3次长沙会战及长衡会战是8年抗战中，中日双方出动兵力最多（日军66万人次，中国军队100余万人次）、规模最大、历时最长的大会战。日军在这里受到沉重打击，共伤亡10.7万人。中国军队伤亡13万人。

1939年9月至10月、1941年9月至10月，日军发动两次长沙会战，中国军队且战且退，日军两次都侵入长沙市，但均因被形成合围之势而自行撤退。1941年12月23日，日军再次强渡新墙河向长沙进攻，第九战区司令薛岳在前两次长沙会战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其“天炉战法”。薛岳认为：“要是在对峙线上决战，则决战的时间、地点，决战时的兵力对比，皆由敌决定；后退一定距离再决战，则时间、地点、兵力对比，皆可由我决定。”

参加过几次长沙会战的老兵王金柱在聊起长沙会战时数度感叹，“薛岳了不起”。他形象地描述，天炉战法好比打开了个炉盖子放日军进来，然后扣上盖子加大火力，从炉底、两翼围歼日军。

事不过三，这次日军终于没能顺利撤走。长沙的百姓挖断了公路铁路，放水淹田，不准敌人走湖南的路、住湖南的屋、吃湖南的米。据说在长沙县金井乡，日军第6师团出动搜索了一个早晨，只找到了两个红薯。至1942年1月15日，中国军队获得长沙数次会战以来首次全面胜利，日军遭重创，被毙伤5.6万人，我军伤亡2.8万人。

3次长沙会战过后，长沙虽焦土一片，但还是我们的土地。

老兵亲历

寒冬腊月 战士冻到打摆子

何汉忠出生于广东中山县小榄镇，家中有米店、钱庄、当铺等生意，是名富家子弟。1937年，日军攻打广东，当时广东省政府负责人在广州发出保家卫国的声音：“我们要死守广州城！”20岁的何汉忠瞒着父母与7名同乡前往广州。他们报考了黄埔军校，因为身材不高，何汉忠被分配到炮兵科，7名同乡则被分到其他学科，从此失去了联系。

1941年，何汉忠已升任第四军战车防御营副连长，随军从广西步行进入湖南，参加了12月中旬打响的第三次长沙会战。日军狂妄宣称要“打进长沙过元旦”，何汉忠所在的战炮营坚守在北门和湘江东岸。

何汉忠回忆，第三次长沙会战正值寒冬腊月，会战中，战士席地而卧，寒冬腊月垫的、盖的都是稻草，很多士兵打摆子，连路都走不动，但是只要枪声一响，又个个生龙活虎了。最紧张的时刻，他们这些远距离作战的炮兵也直接上了前线，何汉忠指挥火炮装上穿甲弹直接瞄准敌军的工事平射。交火中，手下的一位排长胁肋部中弹，但因缺少军医，他只能吩咐战士用盐水为这位排长清洗伤口，简单包扎后抬下火线。老人说，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八旬老人

对侵略者有刻骨仇恨

老兵罗华松祖籍广东番禺花地，当年他爷爷与堂兄一起从广东到长沙做生意，最后在长沙定居下来。第三次长沙会战时，他的堂姑姑遭日本兵强奸，跳入湘江自杀。现年86岁的罗华松对日本侵略者怀有刻骨的仇恨。

1944年8月，就读于长沙精忠中学的罗华松加入学生教导总队。1945年3月，在“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号召下加入37军，随部队驻江西遂州后进入军部，负责军情联络。由于年龄小，加上抗战接近尾声，罗华松并没有战斗经历。

8年征战经历数次大会战

102岁的长沙老兵王金柱堪称传奇人物，从1931年的淞沪抗战开始，他完整地参加了8年抗战。

王老是长沙县黄花镇人，黄埔军校13期政治科毕业，参加国民革命军18师，后转投60师，担任过营副官、团军械官、师副官、军械主任等。王老清晰地记得，当时60师的师长是广东罗定人蔡廷锴。蔡廷锴为人谦和，待士兵好，深得军心。后来60师扩编为19路军，总指挥是蒋光鼐，军长是蔡廷锴。1931年部队调防上海。在8年抗战期间，王老先后参加过淞沪抗战、武汉会战以及围绕长沙的4次会战。

半个多世纪以后，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用热血保卫过的家乡，在长沙县黄花镇定居。每天读书、看报，与儿孙们尽享天伦之乐。

来源：深圳晚报。